不断被表扬与自我表扬的纽约时报，为什么老裁员？

　　自称“美国媒体首都的新闻专业人士工会”的纽约记者工会（The News Guild Of New York）悄悄发布了一条公告，隶属于这个记者工会组织的纽约时报员工中有54人响应号召，向纽约时报提出了“Buyout”离职申请。其中仅有一人被拒绝，两人自己稍后撤销了申请，因此，确定离职人员中，1人为商务部门员工，50人为编辑部采编人员。

　　纽约记者工会是美国的记者、作家工会组织之一，这个工会没有披露纽约时报的1300名左右的采编人员中，有多少人是其成员。该组织称并不清楚隶属于其他工会或者没有参加任何工会的纽约时报采编人员是否也有以买断方式离职的人员。按照纽约时报5月25日公布的方案，该报为控制成本，加大力度进行数字化转型，将进行内部调整，采编人员及部分商务部门人员可以自愿申请以“买断”（Buyout）方式离职。业界一般认为，此次裁员规模可能超过100人，如自愿申请离职人数不足，稍后可能以直接的方式裁员。2014年就曾因自愿离职人数不足，部分采编人员被强行解雇。

　　纽约时报近年来的数字化转型，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尤其是2011年建立付费墙，数字付费订户超过100万，立起了一根行业标杆；其不懈炒作的VR新闻等等新技术噱头，也有很多人追捧。在国内新闻学界与业界，捧纽约时报臭脚的人不少。但是，习惯了被表扬与自我表扬的纽约时报，为什么近年来老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大规模裁员？为什么目前纽约时报的第一大股东，其实早已不是苏兹伯格家族，而是一位墨西哥电信巨头？杰罗姆追踪纽约时报的新媒体实践20年，清清楚楚地看到，其数字化转型屡有突破，但总体上是失败的，而且危机四伏。（详见《传媒望族新媒体之路启示录》）杰罗姆最近几个季度写的纽约时报财报评述标题分别为《纽约时报将“寄生” Facebook，传统商业模式终成“绝唱”》，《纽约时报的巨人断臂之困》，《媒体巨头们靓丽财报后的难言之隐》，《纽约时报：全球数字转型楷模的另一面》，《Instant Articles为纽约时报带来了多少广告？》，这些标题基本可以展现转型途中这家旗舰报纸的窘迫。而时不时这样那样遮遮掩掩的裁员，不过是这家被称为“灰贵妇”的报纸的显性病征罢了。

　　2016年2月4日，纽约时报发布了一份精心粉饰的四季报与年报，在题为《纽约时报：全球数字转型楷模的另一面》的述评中，杰罗姆明确地写道：“人们从其中（纽约时报执行总编辑迪恩·巴奎特写给采编人员的备忘录）获得的一个明确无误的信息是：纽约时报又要裁员了”。

　　果然，4月24日，（纽约时间23日晚）纽约时报将裁员数百人的消息被踢爆了。

　　消息来自默多克新闻集团旗下的纽约邮报网站。2016年4月23日晚上9点发表的文章说，消息人士告诉邮报，发行人小苏兹伯格的管理团队成员正在和工会方面人士讨论如何向被裁员人员提供补偿。消息人士说，裁员人数将会是数百人，裁员可能在8月21日和11月8日之间进行，也就是在巴西奥运会结束之后及美国大选选举日之前进行。纽约时报的新闻发言人没有对《纽约邮报》掌握的这一消息进行评论。

　　但是，第二天，4月25日，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NPR）的媒体口记者大卫采访了《纽约时报》执行总编辑迪恩·巴奎特，该总回应称《纽约邮报》报道是“廉价的猜测”，但承认说过编辑部的规模必须缩减。大卫还采访了纽约时报的其他不少相关人士。大裁员的核心机密大伙显然不可能知道，对于裁员的规模与时间，大伙都有质疑。至于裁员这事本身，“由于没有可靠信息，编辑部传言不少”。大卫的结论是：莫须有。面对总编辑斩钉截铁的否认，要选择不相信，的确很难。

　　纸包不住火，第二天，被指控以“廉价的猜测”糊弄人的《纽约邮报》又爆出独家猛料，《纽约时报》将关闭其在巴黎的编印业务，裁撤全部采编人员。这回，有无法否认的铁证，记者们撞见了纽约时报管理人员与当地记者工会组织洽谈善后的场景。而纽约时报自己也在稍后正式报道，在巴黎的《国际纽约时报》继续出版，但全部70个在巴黎的采编职位撤销或重置。

　　在确认巴黎裁员一个月后，2016年5月21日，纽约时报再次正式向员工们通报，为了在进行数字扩张的同时控制成本，开放自愿离职申请。至此，“廉价的猜测”变成了官方的提案。

　　以收集、报道新闻为己任的报纸，被作为报道的对象，并不总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此后，纽约时报的记者经常被朋友圈私下提问的一个问题是，有没有申请买断或者申请是否获准。美国著名的新闻网站 Politico 报道，有不少资深的采编人员已经在朋友圈公开自己即将离职的消息，也有的人被公开。上周，一家名为“好莱坞”（Hollywood ）的网站说，资深编辑、Deadline 执行主编迈克尔·希帕里（Michael Cieply）在离职人员名单中。纽约时报内部人士说，此次离职人员均为高年资的资深采编人员，摄影记者队伍这次受伤较重。Politico 提供了一份已经公开去向的人员名单，个个大牛。坊界有传言，该报请走大批资深人员难免有一个考虑，这些人坐拥肥厚的薪水，从此处下手节流，事半功倍。

　　默多克的报纸关于“纽约时报2016年大裁员”的报道显然不是什么“廉价的猜测”，目前的事态发展显示，这一轮裁员的规模可能远大于2014年。

　　2016年5月3日，巴克莱资本的分析师凯南·凡卡茨沃（ Kannan Venkateshwar ）在纽约时报第一季度财报说明会上针对裁员问题提问：“当你们考虑成本的时候，看起来好象，你们仍然有相当大的空间来削减成本。过去几年间，你们一直在做这些削减成本的工作，这个过程好象仍在进行中，为什么不更激进一些来推进这个过程呢？”凯南·凡卡茨沃的意思很明白，他只是不好意思说明白。他的意思是，既然知道有削减成本的空间，而且一直在削减，几年来从未停止过裁员，你们为什么不来点痛快的，一次到位呢？

　　这个有点情绪的问题，纽约时报的高管们当时是顾左右而言他。现在，7月28日，纽约时报将发布2016年度第二季季报，当天按计划将举行季报电话说明会。会上将如何讨论这一轮裁员（买断）呢？

　　每个季度都要交财报作业，对于身处逆境不得不摸索着转型的报纸来说，的确不那么容易。凑巧，当这家报纸被称为旗舰，不断被表扬与自我表扬的时候，日子可能更难过些。只是，在不明就里地表扬纽约时报的时候，别那么言之凿凿，搞得象真的一样；在自我表扬的时候，别掺过多的水，最后自己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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