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会加强监管,楼市调控不断深化
今年年初,央行逐渐收紧了逆回购、货币工具MLF、SLO、SLF的发行规模,规模减小直接导致发行利率提高,MLF(中期借贷便利)6月期和1年期中标利率已从2016年末的2.85%和3%上升至4月末的3.05%和3.2%。不仅如此,央行还首次将表外理财纳入广义信贷MPA考核,银行通过表外实现资产迅速扩张被严格限制。
同时,银监会3月底针对“三违反、三套利、四不当”等行为连出多项政策,一场银行业的监管风暴悄然来兮;证监会则重点打击了雄安概念、高送转概念的炒作、并拟对长期不分红的“铁公鸡”公司采取措施,今年前四月,证监会累计已罚没54.72亿元,超过去年全年42.83亿元的总额;保监会则进一步加强风险防控,严格规范险资运用,建立高管“黑名单”制度,对少数公司发展模式激进、偿付能力下降和盲目跨领域并购等“乱象”,监管系统将落实问责机制,强化监管问责、机构问责、监管者问责。
另一方面,年初至今全国掀起了一轮楼市调控风暴,不仅有限购、限贷、加大保障房供给等传统手段,更有在热点地区限制商住房、限制离婚买房贷款、买房后一定时间才可转手交易等全新的楼市调控政策,北京、广州近期又出台了针对楼市的“定向加息”政策,首套房贷款利率与二套房贷款利率分别上浮。此轮调控几乎把每次调控都留给房地产炒作的漏洞均悉数堵死,不留任何余地。据不完全统计,自2016年9月30日全国掀起一轮楼市调控至今年4月末,全国已有45个以上城市出台各种房地产调控政策140余次。
去杠杆效果初显
一系列去杠杆“猛药”过后,效果已初步体现,具体表现在市场流动性的日益紧张上。十年期国债期货收益率已飙升至3.6%,银行间拆借市场不同品种利率均出现了显著上涨,DR007从年初的2.3%左右上升至近期的3.2%左右。另外,企业发债利率与发债成本也有了明显提高,2016年资产荒状态下,企业新发债利率基本在4.3%左右,而在今年4月份,新发公司债平均票面利率5.68%,为近两年来的最高值。一些企业由于发债成本的显著上升不得不取消或推迟债券发行,据统计,今年4月,中国银行已取消了863亿元的境内债券发行,原本在市场上属于“香饽饽”的城投债发行利率也显著上扬。
与此同时,央行资产负债表也罕见实现“缩表”,3月末,中国央行总资产为33.74万亿元,相较1月下降了1.09万亿元,降幅达3.1%。虽然短期央行缩表并不一定意味着货币政策从紧,但在降准基本无望、外汇占款平稳和货币工具收紧背景下,基础货币和货币乘数大概率处于下降通道,带动广义货币M2同比增幅下行。
同时,在流动性趋紧与楼市调控双重作用下,热点城市楼市已逐渐熄火,北京无论是新建商品房还是二手房,成交量均出现大幅下挫,对应价格已出现回调态势。据统计,4月北京二手住宅的成交均价为59564元/平米,与3月相比,4月成交均价整体下降了6.8%。
金融去杠杆源何力度空前
虽然金融去杠杆效果初显,但目前看尚未有结束之意。此轮去杠杆之所以力道空前大,主要是外部与内部双重风险叠加的结果。
在外部,美国已进入加息周期,美联储在3月中旬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上调25个基点到0.75%至1.00%水平,这是2015年底以来美联储第3次加息。目前来看,美国就业与消费市场基本处于稳定,市场普遍预计美联储今年将再加息2次,其中6月加息概率已超90%,预计2018年加息次数会较2017年有所增加。同时,川普团队4月末公布了其大规模减税政策,该减税规模与范围在美国近几十年来实属最强,如果该方案能在国会通过,美国总体税负将从全球最高税负国家之一变为最低税负国家之一,海外美国企业也有望回归美国本土。
美国进入货币紧缩与财政扩张型周期将对全球资本的流向产生显著的影响,这点从美股与美债近一年走势就能明显看出,其他国家则会因资本流出而产生金融风险。无论是80年代拉美债务危机、日本失去的20年、还是97年亚洲金融风暴,都与此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当然,仅有外部风险是不够对一国资本流向起到足够作用的,关键还在内部。这些年我国实体经济利润率逐渐下降,资料显示,我国全要素生产率(TFP)2008年后快速由3.4%—3.8%快速下降至1%左右,近年来并无明显上升。而且,每到经济下行(2008、2012与2015年)都依靠放松房地产政策熨平经济周期,最终导致货币发行对经济增长的边际作用逐渐减小,过多的资金淤积在金融部门,经济脱实向虚提议明显。金融部门为获得高收益率,只能通过委外或对其他金融产品加杠杆实现,这点从近年来银行总资产扩张就能看出一二。据统计,从2007年末至2017年3月,商业银行总资产规模从54.1万亿元升至236.1万亿元,增幅达336%。2012年至今,商业银行总资产规模从113.6万亿元升至236.1万亿元,增幅达108%。在此期间,一二线城市房价也犹如脱缰野马,2007年至今北京平均房价上涨超7倍。
国内金融业的过度繁荣以及货币泡沫堆砌起的债券泡沫、地产泡沫与美国货币收紧和财政扩张相叠加,我国就产生了资本流出风险,直接表现就是外汇储备的减少与人民币汇率承压。2014年,多年来我国经常项目与资本项目双顺差格局改变,接近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随之见顶,资本开始由净流入转为净流出,表现为人民币汇率由单边升值预期转向贬值预期,“811汇改”就是重要时间节点。去年以来,我国通过资本管制等手段稳定住了人民币汇率,但是如果金融不实现去杠杆,人民币汇率或将成为压倒货币与楼市泡沫的最后一根稻草。
金融去杠杆的整体逻辑
至此,金融去杠杆的原因和手段基本亮明,未来更需关注的是节奏、途径与力度。
此次金融去杠杆根本目的在于抑制经济脱实向虚,因而第一步必须降低虚拟经济收益率,只有虚拟经济收益率控制住了才能抑制泡沫再次扩大,年初至今无论是楼市、股市、大宗商品市场还是债市,均被狠狠拍打的原因就在于此;第二步,由于我国的融资体制仍以银行贷款为主,因而必须严格控制银行业过分扩张;第三步,缓慢提升市场利率水平并逐渐减少货币投放,但力度与节奏不会很快;第四步,必须加速给实体经济减负,以政府过紧日子促企业利润上升,让资金重回实体;第五步,逐步拓宽垄断领域的开放节奏与央企混改的力度,让从虚拟经济出来的资金能有处可投。
金融去杠杆的整体逻辑虽已明确,但目前仍存两个问题,一个在于从经济脱实向虚转向脱虚向实需要较强时间,而美国加息节奏何时加快、减税政策何时得到国会批准是不可控因素,金融外溢风险随时可能突降;另一个则是金融去杠杆自身的节奏,市场利率不能一次性快速提高,否则既容易导致钱荒使楼市泡沫刚性破裂,又容易让本就无法获得银行信贷的实体企业融资成本更大幅上升,近期国内已出现因企业破产倒闭而带动银行等金融机构违约的现象。
综上,正是由于过往经济遭遇下行压力时的金融加杠杆和过分依仗房地产熨平经济周期,才导致如今金融去杠杆的难度非比寻常,在美国的货币与财政政策的巨大压力下,如何控制好去杠杆节奏绝对是个无比复杂的技术活,可以说,金融去杠杆是一场不得不打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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